黑白默片三十年

黄秀芳

黑白默片三十年
  在百年电影史中，各种电影流派、各大电影产业集团，大约是各领风骚 十余年。1903—1909年被普遍认为是法国 “百代”的时代，百代公司的大老 板查尔·百代曾骄傲地说： “除了军火工业以外，我认为法国没有任何一种 工业能像我们的工业发展得这样快，能够给予股东这样大的利润。”1908— 1916年间，电影艺术的支配权曾掌握在格里菲斯这样的著名电影家之手，影 片 《党同伐异》在艺术上的成功和商业上的失败，导致大银行家支配下的制 片人制——明星时代的开始。1914—1926年，在有声电影产生以前，美国喜 剧片一统天下，因为它拥有伟大的卓别林。1895 年电影诞生到 1995 年百岁 诞辰，仅有 10个 10年，而默片时代 （1895—1926年）就占据了30 年。
  初期的默片 （路易·卢米埃尔时代），只是普通的活动照片，长度也只 有20 米，放映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所以查阅最早期导演的作品，往往会有几 百部之多，而当代的电影导演，一生能制作几十部影片就很了不起了。
  在 1908年，影片的标准长度增至一本，为 300 米左右 （约1000英尺）。 这个标准先在美国确立，1914年前后扩展到全世界。
  黑白默片只有影像，没有声音。但那时的观众已经很满足了，他们虽然 听不到声音，却可以在银幕上见到提示的字幕，电影院为了吸引观众，还请 来乐师伴奏。法国梅里爱的戏剧电影让观众乐此不疲，美国的格里菲斯、希 区柯克等人制作的故事影片，把黑白默片的艺术品位和观赏性大大升格；卢 米埃尔兄弟以及纪录片大师伊文思等人的纪录电影，让·雷诺阿的诗意写实 主义电影，卓别林等人的喜剧电影，迪斯尼等人的卡通动画片电影等等，都 在银幕发出声音之前，把黑白默片的世界装点得丰富迷人，令观众目不暇接、 心仪不已。
  在这30年里，第一次世界大战给电影以重大影响。从1914年宣战到1918 年停战，以法、英、俄等协约国为一方，以奥匈帝国、德国等同盟国为另一 方的30 多个国家卷入这场血腥战争。战争使曾号称世界电影帝国的法国电影 业在战后几乎陷入绝境，它的霸主地位则被美国取而代之。战前的英国电影 一直处于手工作坊阶段，虽曾产生过布赖顿学派和一些知名导演，毕竟只是 法国电影的回声，战后也趋于没落了；沙皇俄国在 1917年爆发了列宁领导的 十月革命，电影事业在百废待兴中，一度无暇顾及。
  意大利的电影艺术在一次大战前蓬勃发展，曾经拍出了 《特洛依的陷 落》、 《凯撒大帝》、《庞贝城的末日》、《你往何处去》等出色故事影片， 尤其是帕斯特隆纳导演的 《卡比利亚》一片，场面宏大，布景豪华，它还先 于美国使用了移动摄影的艺术方法。尼诺·马尔托格奥在 1914年拍摄的 《迷 失在黑暗中》则充分运用了以后被格里菲斯大量使用的对比蒙太奇手法，展 示了那不勒斯的贫民窟与抽彩赌博、穷街陋巷与家族仇杀等场景，对以后的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诞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1914年，意大利的电影明星也曾 统治影坛，他们拥有自己的编剧和导演，编制了一些幼稚的影片，令电影开 始走下坡路。由于意大利卷入战争，电影更遭受了灭顶之灾。直到二战过后， 意大利电影才渐渐涤去尘垢，再度辉煌。
  瑞典民族是十分敏感和具有超前意识的民族，在默片兴盛的 1916 年前 后，他们在电影摄制和艺术创作领域已经遥遥领先，并且产生出两位世界级 的著名导演——斯约史特洛姆和斯帝勒。
  斯帝勒是 “一个感情丰富、修养很高、同时又易受别人影响、几乎带有 女性般温柔的人”，他拍的影片简洁而优美，简直像一首首浓郁的诗。他的 影片风格最初受到丹麦电影影响，之后又得到他的老师斯约史特洛姆善讲故 事善用背景的真传，使他的精典名作 《阿尔纳的宝藏》得到影评家的赞誉。 影片中最有名的在冰上行进的送丧场面，采取了俯拍角度，使爱森斯坦也加 以仿效 （在《伊凡雷帝》中）。他还拍出了 《横渡激流》、《古庄园》和《哥 斯塔·伯尔林的故事》。在 《哥斯塔·伯尔林的故事》里，他慧眼识金，使 用美丽的葛丽泰·嘉宝出演，之后，便推荐嘉宝进入好莱坞。在好莱坞，嘉 宝迅速走红，而这位大导演却败北而归。
  据说，斯帝勒回国后不久便去世了，神秘女星嘉宝也因此终身未嫁。
  维克多·斯约史特洛姆是一位优秀的演员和导演，常常在一部影片里既 导且演。在著名影片 《生死恋》中，他的表演达到了非凡的水平。他导演的 另一部名片 《鬼车魅影》讲述了一个鬼魂车夫要在圣西尔维斯特节的夜晚寻 找一个因犯罪而被处死的人来替换他工作的故事。影片完美地使用了叠印镜 头，神奇地表现了死去车夫的灵魂 （斯约史特洛姆饰）出现于正在祈祷的虔 诚女基督徒面前的场面。以后他又拍摄了 《火的考验》、《被包围的房子》， 就被好莱坞聘往大西洋彼岸。
  在好莱坞，他拍出了 《此人是谁》、《丑角的眼泪》、《女王忏悔录》、 《红字》、《圣洁女》（嘉宝主演）、《风》、《地狱船》、《恶魔的假面 目》、《可爱的女人》等影片。1931年，斯约史特洛姆因在好莱坞不得志而 离去，这时他已52 岁。后来他又导演了一些影片，1959年80 岁的斯约史特 洛姆与英格玛·伯格曼合作，主演了伯格曼的传世名片 《野草莓》，次年， 他便离开人间。
  瑞典人长久地怀念斯约史特洛姆、斯帝勒和嘉宝。关于他们的动人故事 一直为后人传说。
  “到1923年，好莱坞实际上已不再是洛杉矶郊外的一个无名小村，而是 成为世界电影帝国的首都了。它的垄断势力使它对衰落不堪的法国电影，无 足轻重的英国电影、破产的丹麦电影和受到致命打击的意大利电影，已无所 恐惧。只有瑞典和德国的电影还是它危险的劲敌。”可想而知，瑞典电影在 20 年代失去了斯约史特洛姆这样一些享有国际声誉的电影大师后，突然一蹶 不振是毫不奇怪的。直到 1952年，还没有完全从那釜底抽薪的打击中恢复过 来。
  就在欧州电影陷入困境之际，好莱坞大举招兵买马，把一次大战期间毫 无用武之地的欧洲著名电影导演、演员等统统收罗进来，为其所用。1916年 前后，它已经拥有了格里菲斯、约翰·福特、金·维多等一批著名导演，拍 摄出了一系列优秀影片，把美国电影推向高峰。大量前往好莱坞朝圣的电影 人中，有英国的卓别林，法国的莱昂斯·彼雷、加斯尼埃、著名的莫里斯·都 纳尔，瑞典的斯约史特洛姆、斯帝勒和嘉宝，德国的斯特劳享、刘别廉、冯 ·斯 登堡等，他们都为美国电影艺术贡献了极大的智慧。但要永远记住，好莱坞 毕竟是银行家的好莱坞，它对美国电影的先驱者和来自欧洲各国的最伟大的 电影艺术家，不过是先利用而后排斥。它不会允许在他们的电影帝国里，有 违逆经商铁律的人存在。票房是一切影片成功与否的第一准绳。所以，移民 艺术家在创造好莱坞的繁荣的同时，基本上都被帝国回击得头破血流，他们 原本渴望在这遍地黄金的国度实现他们的艺术追求和梦想，结果却带着破碎 的心黯然离去。
  1926年，美国华纳电影公司拍出了只有一些简单地交响乐和少量音响效 果的有声片 《唐璜》，紧接着又拍出只有几句台词的有声片《爵士歌王》， 1929年，百分之百的有声片 《纽约之光》终于上映并获得极大成功。由此结 束了电影30 年缄口不言的历史。